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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剥离的虚幻 其三

31.剥离的虚幻 其三

人形面对着骨质的长枪所组成的暴雨张开了双臂,宛如神话中投向太阳的有翼神明。骨刃擦着黑袍的边缘掠过,撕碎了被劲风所卷动的长下摆与宽大的袖口,切断漫卷如云的漂亮金发。

在矛头之雨嵌入土层时掀起了一连串的泥与血的喷泉,她在飞舞的土块与赤色的液体之间向着群山之上的太阳深深鞠躬,身上不沾一缕泥泞与污血,喉咙里翻滚着浑浊的笑。

地面在一连串爆裂声中开裂塌陷,土层被卷涌的骨质枪尖的浪潮高高抛起。她以绝妙的平衡站在顶出地面的锋利刃口之上,纹满宛如蛇身般蜿蜒刺青的惨白皮肤在破破烂烂的长袍之下若隐若现。

——以及宛如冻结的死人眼珠般的、毫无生气的冰冷双眸。那实在是与人类该有的眸子相去甚远:宛如机械的表盘般那样,不具有任何的感情,仅仅是作为视物的器具而存在的物体。

惊惧那冰冷目光所触到身体的一瞬间在后心蔓延开来,喉头的肌肉在不适感与恐惧之下再次剧烈地痉挛起来。胃酸与血自消化道中倒溢出来,呛入喉咙与气管,令身体再次在剧烈的咳呛之下抽搐起来。

“那是不存在于现实的物体啊。”金属的触感夺去了视野,耳边响起了幼小少女的声音,将理智从咳呛与窒息中拉了回来,“不要看,不要听,不要感知,不要理解,不要思考。”

话语间夹杂着沉重的金属嵌入地表的声音,紧接着是满溢杀意与机油气味的钢铁团块。

“那是将‘错误的机械’这一概念淋漓尽致地具现化的姿态。”略略停顿之后,少女深深吸气,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随着指节的运动而鸣响起来,“正因为那是错误,所以人的视野和理解之中永远不会让这种东西合理化。”

她的声音在一连串机簧的作响后继续响起,带着无来由的自卑与羡慕,“那样的东西,单单是存在就等于对常理的嘲弄。”

停下手中的动作,少女又一次地长长叹气。

“那就是‘提-诺克曼’——经由我之亲族之手所创造的,仅仅为了嘲弄常理而存在的神明的恶作剧。”

粗暴地将我的头扭向一侧后松开手,披散下来的翠绿长发与宛如镜湖的碧色瞳孔映入视野。少女将散发着枪油味道的木质枪托抵在左肩之上,在视线透过瞄准器接触到那人形时她发出了压抑的悲鸣。

“如果真的想看的话就用左眼。”她突然开口,“记着她,记着你的小仆人。她可差点因为你疯掉。”

我微微颔首,以手捂住右眼。左眼之中的世界是模糊的铅色,宛如隔着一层污浊的玻璃。伫立于拔地而起的长枪尖端之上、被无尽的骨刃所包围的人形宛如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圣徒般低垂着头,褴褛的长衣随着卷过身体的劲风而狂乱地飞舞。

少女的唇干涩地动了两下,飘散的话语被一连串的钢铁摩擦声与喑哑的咏唱切割的支离破碎。

人形的颈骨在一连串的冲压之下猛地拉直,齿轮摩擦与钟摆敲击发出的声音构成了低沉的奏鸣,枪矛的暴雨在金属的咏唱之下崩散成尘。人形的头颅高高昂起,宛如野兽般的高声咆哮戛然而止——

无比熟悉的银发少女以骨质的长剑贯穿了其喉咙,齿轮仍在徒劳地旋转,摩擦骨骸发出难以忍受的刺耳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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